作者:王宇飞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上市日期:2020年06月
内容简介:
本书讲述的是明朝洪武末年朱棣与朱允炆争夺皇位的故事,故事以一种有结拜意义的“问荆草”串联,情节曲折离奇,既有虚构的人物和故事,又有历史人物和事件。
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朱棣与一名落第举人何富贵和一个地痞流氓狗剩儿结合在一起,结拜成兄弟,由此拉开了三兄弟为夺皇位的斗争。其中燕王朱棣狡诈狠毒,多方利用结拜兄弟和宫廷及社会的各种势力,为其卖命,在最后得知小皇帝是其私生子时,仍把小皇帝的母亲即皇太后亲手掐死,揭露了封建统治者为了皇位而毫无人性的一面。全书结构严密紧凑,情节一波三折,语言通俗白话,以古典文学章回小说风格展开故事,跌宕起伏,结尾引人深思,具有良好的可读性和启迪性。
王宇飞,北大硕士,作家、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处女作《青春》,结合亲身经历,讲述大学生校园生活,并开国内讲述公务员考试之先河,受到搜狐网、豆瓣网等媒体广泛报道。2017年完成网络小说《曹操传》;2018年,以大运河文化为主题,完成小说《大明风云录》,受到中央电视台、百度、爱奇艺等媒体报道,荣获“北京市影视出版创作基金重点奖励项目”称号。
第二回 负使命遭遇暗算 战太监真人乍现
狗剩儿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燕王俯下身子,问道:“你说?”
狗剩儿胆气一壮,脱口道:“那这孙子也太孙子了!”说完觉得不妥,赶紧又跪下了。
燕王笑道:“你不认字,懂得的道理却不一定少。哎,你再说说,你如果去人家家里偷东西,会怎么办?”
狗剩儿笑道:“大哥真是明什么毫毛,兄弟真偷过东西,不过不是值钱的东西,是去年俺老娘眼睛瞎了,同仁堂大夫给瞧了瞧,配了几味药,说是不能大好,能让俺娘好受点,可是这些药太贵了,俺没钱买,就……就半夜里去药房里,偷了药。”
燕王点点头,道:“你有孝心,这是好事。那你说说,你去偷药时,会把你的衣服扔在药房吗?衣服上还绣着你的名字?”
狗剩儿头摇得像拨浪鼓,道:“那不是大傻子吗?要有名字,我也得穿着绣着‘长生’的衣服去!”燕王奇怪道:“长生是谁?”
狗剩儿笑道:“他是大通桥上卖猪肉的,他也喜欢杉杉,哦,杉杉是,是兄弟的相好。”
燕王哈哈笑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些将军们开了一天会还是没结果。”
狗剩儿似懂非懂,看着燕王来回踱步。
燕王忽然站住,问道:“狗剩儿,我这几天派人了解你和何富贵的底细,应该说都很清白,尤其是你,也算得上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了,呵呵。”
狗剩儿低头道:“兄弟,俺跟着老爹打过鱼,拉过纤,晒过漕粮,可是,俺都不爱干,就爱领着大通桥的兄弟们出去玩,赌个钱,唱个戏,河里比憋气,捞王八钓鱼,要不就去找杉杉……可这都挣不来钱,老被俺娘骂。”
燕王笑道:“我知道你是孝子,这样,我把你老母亲接到王府,派两个丫头专门伺候着。”狗剩儿“扑通”跪倒,激动道:“大哥,大王爷,这可咋使得?”
燕王笑道:“我让大夫瞧了,你娘这眼睛一时半会儿治不好,得去京师寻访一味药才行,就让你娘住在大哥府上,你去找药,啥时候找到了,就回来给你娘治病。”
狗剩儿连连磕头,说不出话来。燕王继续道:“大夫说了,这味药就在京师,你去了以后,还得帮大哥办些事。”
狗剩儿抹干眼泪,道:“大哥您尽管吩咐。”
狗剩儿坐在马车里,心里乱成一团。他生性洒脱,从不拖泥带水,可是今天,和燕王大哥谈了一场话,就被直接派去了京师。他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出过北平城,这下可好,直接去了戏文里唱的京师——应天府。他想回家跟娘说几句话,想去大通桥找杉杉告个别,让她等着他,也想去找大桥上的兄弟们吹几句牛,还有何富贵,可是,送他上船的骑兵头目根本不答应,沉着脸说:“燕王吩咐,不许再和任何人接触,直接坐船南下!”
天色擦黑,狗剩儿已经坐上一艘大船,船上前后几个艄公,也都是兵丁扮的。在船舱里喝了几口酒后,狗剩儿径直上了甲板。这时,他看见了大桥上的杉杉,在跟她父亲收拾摊子,准备回家。他原本想向岸上打个招呼,可是他知道这样不好,对杉杉更不好。忽然,桥头出现了那个长生,老爱去桥头买水果——说是买水果其实就是去找杉杉搭话。狗剩儿看见长生拉住了杉杉的推车,他心里发急,脑子一木,晕了过去。
狗剩儿悠悠醒来,觉得头都要炸了——记起小时候,有一次爹娘都去赶集,他第一次偷着喝了老爹藏在床板下的老酒,醒来后就是这感觉。他躺着,一动不能动,心里很懊丧,以前觉得自己酒量和打架在通惠河畔甚至是北平都没有对手,可是近来连续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唉!还有,那个长生,该死的屠户!竟然还敢去找杉杉搭话,非把他骟了送给燕王大哥当太监不可!跟我抢女人!
正胡思乱想,忽听得舱外“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扔进水中,狗剩儿顿时警觉起来,不对,这肯定不对!可是哪里不对,他也不清楚,还没等他想清楚,船体一阵晃动,船舱进来五六个人,也不说话,进来就冲他而来。狗剩儿心里大急,想动才发现双手都被捆绑,嘴刚要大骂,也被堵上了东西,他刚要看清楚是什么人,脑袋就被蒙上麻袋!他左右剧烈晃动想要挣脱,但他还是人抬到了船舱外。狗剩儿心里清楚,下一步就是被扔进河里喂王八了。
狗剩儿曾经无数次投身河里,每一次都很愉快、很坚决、很享受,只有这一次他感到了害怕,说不出的害怕,刺骨的河水裹挟着他,往下漂流,似乎没有尽头。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在河边、长在河边的狗剩儿就是在水里泡大的,在这十几年里,跟着老爹打渔,带着小伙伴们在水里追逐、打闹、做游戏,其中有一项叫作“找唐僧”的游戏,就是选一个水性好的孩子,捆住双手,扔进水里不许出来,其余几个孩子分头扎猛子进水去找他,谁先找到谁就赢,但是如果“唐僧”自己挣开了捆绑,浮了上来,“唐僧”就是大赢家——狗剩儿常常就是这个大赢家!
此时的狗剩儿已经浮了上来,趴在岸边,手揪住了一把问荆草,呼呼喘气,岁数大了,很久没玩“找唐僧”了,憋气的功夫是不是退步了?不对,肯定有问题,自己的酒量肯定没问题——是这酒里被人动了手脚!正在想着,忽然瞥见河里冒出一串气泡,狗剩儿知道,那是有人喘气,他二话不说,立即又扎了下去,水很凉,却很清,惯于在河里摸东西的狗剩儿看见那是一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似乎还在动。他拉住麻袋口,使劲往岸边拉,凭分量,他知道这是一个男子。
到了岸边,狗剩儿解开麻袋口,露出一个脑袋,头发凌乱,一动不动。狗剩儿赶紧把那人头发扒开,定睛一看,却是何富贵!此时的何富贵早已没了富贵,连口气都没了,脸色煞白,身体冰凉。
狗剩儿并不慌张,将他翻个个儿,胸口搭在自己大腿上,很快从他嘴里流出很多水来,又把他平放在岸边草丛里,解开上衣,在胸口连续推拿搓揉,又揪了一把问荆草,放在自己嘴里大嚼起来,嚼碎了,涂在何富贵胸口,又把剩下的在他口鼻处熏着,很快,何富贵“哇”地一声吐一大口水出来,接着自己翻起身,对着草丛狂吐不止,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
狗剩儿刚要问他话,忽然看见河里划过来一条大船,船上还亮着灯,似乎还有人说话。他立即示意何富贵静一静,何富贵瞥见是他,惨然一笑,慢慢躺在草丛里。狗剩儿悄悄起身,悄无声息潜入河中,几个动作,已经靠近大船,他伸手扒住船舷,隐约听见船上人的谈话。一个说:“干爹,咱这趟回去,您老就升官了吧?”其余几人也随声附和。
一个尖利的声音笑道:“猴崽子,就会哄干爹高兴,刚才活儿干得不错,回去干爹给你们请赏!”狗剩儿心里一动,怎么有点像是三宝兄弟说话呢!不可能,不可能是他要害我,哦,原来他们都是太监!长在北平,狗剩儿见多了王府里的太监们出来耀武扬威,打着王爷的旗号在街市上、码头上搜刮抢掠,最是让人厌恶。
船上又有人说:“干爹您再喝一杯。”另一个说:“干爹,这都第七拨了,咱啥时候能回京师复命?”干爹冷笑道:“怎么?想你相好了?”那人讪讪道:“不是,您看咱们都大半年在这北平,吃的用的都不习惯,而且您老的身体……”
狗剩儿心想,与其在水里听,不如上去抓住了再问,一个翻身,已经爬上船。他的动作虽然不大,却也惊动了船上的人。几个人冲了出来,喝道:“什么人?敢……”
还没说完,就被拦腰抱住,扔进河里,其余几个各执兵刃,纷纷上前,可还没看见人影,就被抱住腿扔进河里。
狗剩儿捡起一把刀,慢慢靠近船舱,刚要喝问,突然听见风声飒然,急忙闪躲,有东西从耳边擦了过去,狗剩儿眼尖,认出是一双筷子!狗剩儿心里急眼了,妈的,一双筷子就敢吓唬老子!一个闪身就要进去,却被迎门一脚踢中小腹,立即疼得蹲了下去!头发被揪起来,抬眼看却是一张惨白的脸。
狗剩儿没好气地问:“哎,好好的装什么鬼吓唬人?”那人尖着嗓子冷笑道:“我不用装鬼,我让你做鬼!”说完掐住狗剩儿脖子,狗剩儿立即喘不上气,手脚乱打乱踢,却也根本打不着那人。狗剩儿急忙道:“哥们服了,行不!这顿我请!”
狗剩儿在大通桥上与人打架,一旦打不过,立马求饶,说要请客喝酒,十有八九会奏效,眼下小命不保,让他请客保命,自然是求之不得。那人冷笑道:“别废话,你把划船的都扔河里了,他们要是上不来,你小子就给我划船!”
狗剩儿眼见这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杀他,心下高兴,立马道:“得嘞,小爷我就给您老当艄公!”河上的一切活计,狗剩儿在他爹的管教下自然都会,只是他生性偷懒,不爱干罢了。他划着船,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打是打不过,只有瞅准机会溜之大吉。
那人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冷笑道:“你小子想着找机会开溜,对不对?”狗剩儿赔笑道:“哪有……”那人出手如风,已经用绳索将狗剩儿捆在船舷上,只能站着划船,却不能离开一步。狗剩儿心里叫苦,将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逐一问候了个遍。
借着点点星光,可以隐约看出前方出现一团黑乎乎的障碍物。狗剩儿对通惠河南北全程了如指掌,知道是湖心小岛到了,接着就是高碑店闸,心里一动,已经有了脱身的办法。
狗剩儿回头一瞥,趁那人打盹儿的空当,加速朝湖心岛冲去!那人功夫甚是了得,为人也非常机警,猛然发现,喝道:“你干什么?没看见前面是……”话音未落,船已靠近小岛,那人见避无可避,只好凌空飞起,落在小岛之上,船应声撞在小岛上,顷刻翻了。
狗剩儿落入水中,大喜过望,迅速从小腿绑带中掏出匕首,将捆绑自己的绳索割断,探身出水,却见那人在小岛上飞腾纵跃,不禁哈哈大笑,朗声道:“哎,死太监,这下尝到小爷的厉害了吧……”话音未落,却见那人几个起落,已经飞到狗剩儿近前,吓得他再次入水,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原来那湖心小岛全是沼泽水草,常人根本无法立足,狗剩儿本想借湖心岛将那太监困住,却不料这死太监轻功了得,居然在上面翻腾飞跃,不曾陷了进去。狗剩儿在水下一个猛子,已经游出去十几丈,探头出水,顺流而下,直奔通州而去,心想上了岸,到了驿站,必有燕王大哥属下接应,到时先喝他娘的几坛子荷花酒,为大哥办事,办大事,果然他娘的要命,差点要了老子的小命!还好我……蓦地抬头换气,却见那个死太监在岸边飞奔,与自己同步前行!
狗剩儿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这个死太监真是阴魂不散,居然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老子!狗剩儿边游边想,在河里死太监不是我对手,在岸上我又不是他对手,可我终究不能在河里一辈子不吃不喝,这可怎么办?正思忖间,身后响起船桨划水之声。
狗剩儿一听,知道是官船无疑——他在通惠河见过大大小小无数条船,无论是官船、民船,还是运粮船、盐商船,只要听得几声划船声,立刻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狗剩儿回身一跃,招手道:“官老爷,行个方便!”话音未落,人已经爬了上去。船上官差刚要喝问,待看清来人,彼此交换个眼神,微微点头。
狗剩儿察言观色,猜到他们是燕王派来的人,叫道:“各位官爷,我是燕王兄弟……”
那几人勃然变色,为首的低声道:“云公子,不可如此……”话未说完,脖子已被一剑刺穿,登时毙命!
船上众人顿时大乱,纷纷呼喝着向一个黑影围攻。狗剩儿躲在船边,知道是那死太监追了过来。眼见那几人不是对手,狗剩儿抄起一支船桨,朝太监脑袋砸落,却被那人轻易避过,自己还与一个官差撞了个满怀。狗剩儿心里气恼,自己在大通桥长大,天天和地痞流氓厮混,干的最多的就是逞强斗狠。他仰仗跟老爹学的几招,加上自己身体强壮,在通惠河畔很少碰见对手,如今却被一个干巴巴的死太监追得屁滚尿流,实在丢人得很。
须臾之间,五六个官差都被扔进河里。狗剩儿眼见众人为救自己而落水,退无可退,大喊道:“死太监,骑小爷脖子上撒尿,看小爷手段!”那人站在船头,正等狗剩儿出招,却见他一个翻身入水,不禁怒极反笑,喝道:“狗杂碎,滚上来!”
狗剩儿绕着船来回游移,暗中拔出匕首,朝船底使劲刺落。那人已有发觉,喝道:“狗杂碎,赶紧停手,爬上船来!不然……”话音一落,扬手一下,寒光一闪,水里一个官差已然毙命。
狗剩儿咬紧牙,继续在船底使劲捅刺,死太监也不着急,又是一下,又有一人惨叫一声。狗剩儿气得大叫:“好啦好啦!小爷陪你便是!”说着爬上船来,嚷道:“死太……哎,只要你不叫我狗杂碎,我便不叫你死太监,好不好……”话没说完,脸上就被结结实实扇了一下,登时肿了起来。狗剩儿张口刚要开骂,却被塞了一粒东西进去,还被捂住口鼻,不能动弹。狗剩儿挣扎半天,不能解脱,嗓子一松,就将那粒东西咽了下去。
那人松开手,冷笑道:“小子,你吃了我武当山的丹药,就好好给咱家划船,要不然就会七窍流血而死!”狗剩儿骂道:“这套骗小孩子的玩意,小爷三岁就会了,搓个泥球……”太监冷笑道:“小子,你摸摸你的下丹田——肚脐眼下三寸,有没有麻酥酥暖融融软趴趴的感觉?”
狗剩儿嘴里骂着,手却不自觉地摸了摸,果然像有东西,心下不禁怔住。那人冷笑道:“凭你水性再好,一个流氓,却怎是我武当高手的对手……”
水中一只响箭“吱”地一声升上天空,“啪”地炸开。
太监出手如闪电,将水中几人全部杀了。
狗剩儿暗道:大哥,不是兄弟怂包,是这死太监实在狠毒!太监慢慢走到狗剩儿身边,道:“你我踪迹已露,前边就有燕王接应,水路是不能走了,留你无用,你就下去和他们做伴吧!”伸手就要抓落!
狗剩儿急道:“大侠!大侠!这顿我请!”太监顿了一顿,骂道:“你的命都是我的,还要……”说着伸手掐住狗剩儿脖颈,举了起来。狗剩儿直眉瞪眼,四肢乱抓乱踢,嘴里含糊道:“救命啊……救命啊!”
狗剩儿渐渐窒息,没了知觉,却忽然听见凌空“嗤”地一声,太监尖叫一声,松开手来。狗剩儿重重落在船上,剧烈咳嗽起来。
太监拔出长剑,喝道:“何方高人出手?李某倒要领教!”
四下寂静,除了潺潺流水,别无动静。太监又喊几声,仍无答应,便道:“再不现身,咱家可就不客气了!”长剑一动,冲着狗剩儿刺落!只听又是“嗤”地一声,长剑断落,“当啷”掉在船上。
太监大惊,急忙跪倒,哀求道:“莫非真是师祖爷张真人到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师祖爷饶命!”四下寂静,仍无人声。太监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狗剩儿眼见有便宜可占,立即站起来喊道:“张真人,你这徒孙不是东西,你这当爷爷的是不是也老脸无光?要想小爷我……”忽然屁股被踢了一脚,立即喊道:“张真人,你这徒孙,连着杀了好几个人哩……”吓得太监再次跪下,使劲拉狗剩儿裤腿,低声求饶。
顺杆爬是狗剩儿的拿手本事。他笑道:“死太监,快给小爷拿解药,否则我就把你杀人的事全都嚷出来!”
……